美国加密金融公司Circle于昨晚登陆纽交所。
其首秀堪称2025年最疯狂的资本盛宴——这家稳定币巨头开盘即上演"暴力美学",31美元的发行价在交易员疯狂抢筹下一路飙升至83.23美元,市值瞬间膨胀至183亿美元。
要知道,这还是在马斯克与特朗普隔空骂战拖累科技股的背景下完成的壮举,盘中涨幅甚至一度突破200%的惊人阈值。
更耐人寻味的是,即便经历如此夸张的涨幅,盘后交易依然有5%的溢价空间,足见市场对数字货币合规化进程的狂热预期。
作为仅次于Tether的全球第二大稳定币发行商,Circle此次IPO堪称"含着金汤匙出生":贝莱德和方舟资本等顶级机构争相站台,超额认购倍数突破25倍,发行规模被迫三度上调。
这种盛况不禁让人想起2021年Coinbase上市时的疯狂,但Circle的故事显然更具时代隐喻——随着美国《稳定币法案》的落地,其上市已超越普通IPO的商业意义,成为传统金融体系向加密货币张开怀抱的标志性事件。
值得玩味的是,这家如今被西方资本热捧的公司,早年竟是中国风投的"门徒":IDG资本、光大控股等机构早在Circle蹒跚学步时就押下重注,如今随着华兴资本、万向集团等股东的股权价值暴增,中国资本再次证明其在区块链领域的超前眼光。
当纽交所的钟声与区块链的共识机制产生共振,Circle的资本狂欢或许预示着金融史新纪元的黎明。
创立于2013年的Circle,是全球第二大稳定币USDC的发行商。
所谓稳定币,是一种通过锚定法币、商品或其他资产来维持价值稳定的加密货币。其本质是将现实世界法定货币或资产进行链上代币化。被行业视作传统金融和加密生态之间的桥梁。
在Circle的USDC之前,已经有Tether公司的USDT占据了全球第一的生态位,但后者却也一直饱受争议。
在《GENIUS法案》通过参议院的关键时刻,Circle选择将总部迁至纽约世贸中心的举动充满象征意味——这座曾见证全球贸易荣光的建筑,如今正成为数字美元生态的指挥中枢。
法案要求稳定币储备必须100%由现金或国债支撑,每月接受德勤等审计机构的穿透式审查,这直接将USDC的合规优势转化为竞争壁垒。相比之下,占据61%市场份额的USDT因储备透明度争议,其发行商Tether至今无法登陆主流资本市场。
合规产生红利。贝莱德不仅认购10%的IPO份额,更通过管理其533亿美元的国债储备形成深度绑定;方舟投资1.5亿美元的认购承诺,则代表着科技资本对新型金融基础设施的押注。
值得玩味的是,中国风投早在2015年便布局其中,IDG资本、光大控股的早期投资如今斩获十倍回报,华兴资本更因2018年的加注成为最大赢家之一。
翻开Circle的财务报表,16.76亿美元年收入中99%来自美债利息的商业模式,既简单得令人惊叹,又脆弱得让诺贝尔奖得主直呼"无保险的影子银行"。
2024年其净利润从2.68亿骤降至1.56亿美元,暴露出商业模式的结构性缺陷——支付给Coinbase的9.08亿美元分成费用,相当于每发行1美元USDC就要向渠道支付1.5美分。这种"为他人作嫁衣"的窘境,迫使Circle以2.1亿美元代价收购Coinbase在CENTRE联盟的股权。
但高利率环境下的"躺赚"模式仍具致命吸引力。美联储5.25%的基准利率,让Circle持有的600亿美元储备每天产生860万美元利息,这种现金流堪比中型商业银行的盈利能力。不过这种繁荣建立在美国债务货币化的特殊时期——若利率下降1%,Circle的年收入将蒸发4.41亿美元,这正是其股价在上市次日便出现5%盘后波动的原因。
USDC的价值远不止于交易媒介。在Coinbase平台上,USDC支撑着全球6万亿美元/季度的链上结算;万事达卡将其接入支付网络,使跨境汇款成本降至SWIFT系统的1/10;贝莱德则利用USDC作为代币化房地产基金的底层清算工具。这种生态渗透力,让USDC在RWA(现实世界资产)赛道占据先机——波士顿咨询预测,16万亿美元规模的资产代币化市场,需要稳定币作为价值锚点。
更值得关注的是技术架构的革新。Circle开发的跨链传输协议(CCTP),使USDC能在40多个区块链网络间自由流转,这种"区块链路由器"的定位,使其在Web3.0生态中扮演着类似Visa在传统支付网络中的角色。而面向机构客户的Circle Mint平台,则提供从KYC/AML到智能合约部署的全套服务,正在蚕食摩根大通等传统金融机构的B2B支付市场。
而当Circle的储备规模相当于美国M2货币供应量的0.3%时,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已不容忽视。国际清算银行模拟显示,35亿美元的USDC集中赎回,就能让短期美债利率飙升6-8个基点——这相当于美联储常规议息会议调整幅度的1/3。2023年硅谷银行危机期间,USDC因33亿美元储备冻结引发的短暂脱锚,已暴露出"算法挤兑"的破坏力。
当杰里米·阿莱尔(Jeremy Allaire)站在纽交所敲钟台上,看着Circle股价首日暴涨168%至83.23美元时,这位硅谷老兵的嘴角或许会浮现出一丝"我早就知道"的微笑。毕竟对于这个从1995年就开始折腾互联网的连续创业者来说,第三次带领公司上市不过是又一次验证了他对技术浪潮的敏锐嗅觉——只不过这次,他赌对的是稳定币这个足以撼动传统金融体系的"数字特洛伊木马"。
这位现年54岁的科技老兵堪称硅谷活化石。1995年与兄弟JJ Allaire创办的Allaire公司,在互联网泡沫巅峰期的1999年成功IPO,两年后被Macromedia以3.6亿美元收购,他主导开发的Flash后来随Adobe收购成为网页时代的基石。
2004年创立的Brightcove则在2012年完成IPO,成为云计算视频平台的先驱。但真正让阿莱尔封神的,还是2013年创立的Circle——这家最初想做"比特币版PayPal"的公司,历经五次业务转型后,最终在稳定币赛道找到了改变金融游戏规则的钥匙。
阿莱尔的创业史简直就是一部美国科技金融史的微缩版。从早期Allaire的网页开发工具,到Brightcove的流媒体技术,再到Circle的区块链支付,他总能在技术范式转换的临界点精准卡位。
但与前两次创业不同,这次他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——不是简单复制硅谷"快速失败"的创业哲学,而是用十年时间耐心等待监管与市场的双重成熟。正如他在达沃斯论坛那句著名的宣言:"要让加密技术进入主流,就必须在主流规则下运作。"这种近乎偏执的合规追求,让Circle在2023年硅谷银行危机中挺过了USDC短暂脱锚的风波,更在《GENIUS法案》通过后成为最大受益者。
看看Circle的资本棋局就知道阿莱尔的手段有多老辣。2013年成立时就拉来老东家General Catalyst和Accel Partners站台,2016年引入IDG资本、光大控股等中国资本构建地缘平衡,2022年又让贝莱德、富达等传统资管巨头入局背书。最绝的是今年3月与贝莱德签的那份"卖身契"——将90%的USDC储备交给贝莱德管理,换来对方放弃自研稳定币的承诺。这种"化敌为友"的操作,既解决了586亿美元储备的托管难题,又提前消灭了最具威胁的潜在竞争对手。难怪华尔街日报调侃这是"用美债当聘礼的科技联姻"。
但阿莱尔真正的杀手锏,是他对监管套利艺术的精通。当Tether还在为储备透明度扯皮时,Circle早已准备好每月由德勤审计的储备报告;当Ripple因证券诉讼焦头烂额时,Circle已经拿到纽约州首个数字货币许可证BitLicense。这种"监管套利"策略在IPO过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——趁着GENIUS法案通过参议院的东风,将发行价从24美元一路推高到31美元,最终获得贝莱德和木头姐25倍超额认购。这种对政策窗口期的精准把握,让人想起他当年在互联网泡沫顶峰完成Allaire IPO的神操作。
不过这位老将的野心远不止于此。从招股书透露的布局来看,Circle正在构建一个"数字美元生态体系":通过CCTP协议让USDC在40多个区块链自由流转,借助Circle Mint平台为机构提供全套数字资产服务,甚至与万事达合作探索稳定币跨境支付。这种"基础设施级"的野心,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他甘愿让Circle在2024年支付给Coinbase高达9.08亿美元的分成费用——在阿莱尔的棋局里,USDC不是终点,而是打通传统金融与加密世界任督二脉的关键穴位。
如今市值183亿美元的Circle,已经让早期投资者赚得盆满钵满。IDG资本2015年A轮投资的500万美元如今价值超20亿,光大控股2016年跟投的3000万美元也翻了15倍。但比起财务回报,这些资本更看重的或许是阿莱尔那个尚未完全揭晓的终局——当美联储开始讨论用稳定币购买国债,当Visa把USDC接入全球支付网络,这个硅谷老兵要做的,可能不只是又一个上市公司CEO,而是数字美元时代的约翰·皮尔庞特·摩根。
Circle的发展史上还有一段与中国VC的往事。
2016年,IDG资本创始人熊晓鸽带着百度风投、光大控股等中国资本组团杀入Circle的D轮融资时,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,这个当时估值仅4.8亿美元的"美国版支付宝"项目,会在九年后成长为市值183亿美元的稳定币巨兽。
而当Circle的股票代码"CRCL"在纽交所大屏上亮起时,远在香港交易大厅里,中国光大控股的股价正经历着一场狂欢——从5月29日的4.35港元飙升至6月5日的6.22港元,42%的涨幅背后,是市场对这家中国资本七年前那笔"神来之笔"的迟来认可。
中国资本与Circle的这段"跨国姻缘",堪称全球加密投资史上最戏剧性的章节之一。2015年4月,当IDG资本首次参与Circle的C轮融资时,这家公司还在比特币钱包和跨境支付领域摸索;而到了2016年6月的D轮,中国资本已经形成"豪华战队"——除了继续加注的IDG,百度风投带着搜索帝国的数据野心,光大控股揣着金融全牌照的想象空间,万向集团则带着区块链教父肖风的行业资源集体入场。
这场看似偶然的资本邂逅,实则暗藏玄机:IDG的美国合伙人吉姆·布雷耶(Jim Breyer)不仅是Circle的A轮领投人,更是2005年促成IDG与Accel Partners合资的关键人物,这种"硅谷-中国"的资本双簧,为后续中国资本深度参与Circle埋下伏笔。
但中国资本的野心不止于财务投资。2016年,Circle成立中国子公司"世可科技",由IDG派驻的入驻企业家李彤操盘,万向肖风亲自坐镇董事会,试图将USDC的雏形技术引入中国支付市场。这个取名"可以通行世界"的天津公司,一度被视为挑战支付宝的"奇兵",却最终在2020年黯然注销——不是技术不够前沿,而是中国对金融安全的底线思维与Circle的"技术原教旨主义"产生了根本冲突。
这场夭折的"中国化实验",反而凸显出中国资本在全球加密布局中的独特困境:既要追逐技术红利,又要规避政策风险,这种"带着镣铐跳舞"的投资哲学,在光大控股最近的股价狂欢中得到了另类补偿。
香港《稳定币条例》的通过,则为这个故事增添了新的注脚。就在Circle上市前夕,香港立法会5月21日通过的这部法案,巧妙采用了"监管沙盒+立法先行"的渐进策略——京东数科的稳定币测试已进入第二阶段,渣打银行与Animoca Brands的合作更显示出传统金融与Web3的融合趋势。这种与美国的监管竞赛,让光大控股等早期投资者的布局突然具备了战略价值:他们既是全球稳定币浪潮的受益者,也成为人民币国际化在数字维度的重要推手。毕竟,当Circle将90%的USDC储备交给贝莱德管理时,中国资本在九年前埋下的种子,正在香港这个试验田里孕育新的可能。
回望这段跨越太平洋的资本往事,最耐人寻味的莫过于投资逻辑的嬗变。IDG最初看中的是Circle的比特币跨境支付技术,光大控股押注的是金融科技转型机遇,而到2018年华兴资本和比特大陆入场时,行业焦点已转向稳定币这个"数字美元代理人"。这种认知进化,恰好印证了熊晓鸽当年的判断:"我们投资的是美国技术,但着眼的是中国落地"。虽然世可科技的折戟宣告了"技术移植"的失败,但中国资本通过持续加注,最终在Circle的全球版图中锁定了12.6%的话语权——这个数字,或许比任何短期股价波动都更值得玩味。
如今,随着京东、渣打等机构在香港稳定币沙盒中的探索,中国资本正在书写新的故事脚本。圆币科技获得红杉中国780万美元投资后,其稳定币测试已展现出连接东南亚市场的潜力;而光大控股在股价狂欢后,是否会将Circle的投资收益转化为对本土稳定币生态的支持,将成为观察中国数字金融战略的重要窗口。
毕竟,在这个美元稳定币占据76%市场份额的时代,中国资本需要回答一个更深刻的问题:当Circle成为美债市场的"编外玩家"时,我们能否在香港这片试验田里,培育出既能服务实体经济、又能参与全球竞争的数字货币解决方案?
这个问题的答案,或许就藏在当年那批中国投资人签下的term sheet里。
站在纽交所的聚光灯下,Circle的183亿美元市值既是终点也是起点。这个用12年时间将波士顿车库创业项目变成金融基础设施的传奇,正在书写货币史的新章节——当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国会听证会上被问及USDC时,那句"我们正在密切观察"的回答,或许预示着央行数字货币与私营稳定币的终极对决即将到来。而决定胜负的,不仅是技术创新或资本实力,更是对货币本质的理解与重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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