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月前拿到offer签下合同时有多兴奋,现在被一通电话踢出局的李萌就有多绝望。刚刚走出贵州某师范院校的她,本以为自己踏上了一所私立中学的讲台。整整三个月,她经历了层层筛选、笔试、面试,实习期也熬了过去,最终却被一句冰冷的通知打入深渊——“今年招生不好,用不上那么多老师了。”
“连工作机会都成了奢侈品”——这就是今年夏天众多新聘教师面临的残酷现实。李萌放弃了多个机会只为赴这份约定,转眼间却发现自己被推入了无处可去的困境。放眼全国,这不是个例。江苏、四川、湖北,一个个相似的悲剧正在重复上演:
江苏的小张5月签署的就业合同7月突遭作废;四川的杨雨被轻飘飘一句“招生不够”要求他苦等一年或自行另觅他途;湖北的王松境遇更像一个冰冷笑话——“入职可以,但没课带,只能拿一千多保底钱。”签好的协议沦为无用的废纸,被击碎的不仅仅是就业的希望,还有曾经付出的笔试面试、放弃的其他机会、被耽误的求职黄金期。
招生骤减背后的“毁约潮”:无奈还是必然?
当记者拨通相关学校电话时,“无奈”成了最频繁的辩解。四川某民办学校老师称招生暴跌“完全出乎意料”,并强调提供了“延后入职、报销路费、调岗”三种方案,却回避了其核心作用——为何将经营风险不由分说强加于毫不知情的毕业生肩上?贵州某校负责人承认经济赔偿“实在拿不出来”,空泛的“优先安排后续岗位”更像画饼充饥。
冰冷的通知文件揭示了更为残酷的事实。一所学校发给教师的解除合同书上,清楚地列出了解约根源:计划招生972人,实际仅仅招到150人——招生额完成率仅15.4%,预期与现实的巨大断裂如一道鸿沟,让学校瞬间放弃了对新教师的责任。
这些冰冷数字背后,是赤裸裸的经营不善,却成了学校“合理毁约”的护身符。
谁为青春买单:维权窘境与个体挣扎
招聘过程中的法律保护此刻显得如此羸弱。李萌等签下的“三方协议”里虽明确了“监督履行”的责任与“依法约定”的违约赔偿条款,但真面临毁约时,却因无具体的赔付约定陷入困境——“自认倒霉”的无力感压得她抬不起头。
小张合同中的“违约赔偿”条款同样变成了虚设的摆设,学校一句轻飘飘的“你还没办完入职”成为免责理由后,彻底玩起了消失。更具讽刺意味的是,杨雨手中那本合同书分明印着违约金比例(合同年限总金额的20%),学校却仍能面不改色地狡辩称其“未经董事长签字无效”——即使盖上公章且有校长签字和手印。被逼接受严重不符的调岗,成了学校试图推卸赔偿责任的底牌。
我们不能再做沉默的羔羊
学校用冰冷的“市场规律”碾碎了教师最珍视的职业起点时,“无奈”二字听起来何其苍白虚伪。用招生锐减这面大旗遮掩经营管理不善,将风险和后果完全甩给毫无准备的个体——这不是所谓的无奈,这是结构性傲慢下的精致推脱。
个体的青春与热忱不该成为市场博弈中廉价的牺牲品。当一纸协议的价值沦为尘埃,我们呼唤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赔偿,更是规则对人的尊重,是契约精神的苏醒。
教育机构的底线若只靠招生数字维系,那么下一个被牺牲的,或许就是教育本身的质量与尊严。当毁约者振振有词时,每一个敢于质问与发声的身影,都在重新确立个体在这个庞大机器面前应有的分量与权利。
愿每一个被辜负的求职者,都不会在无声的忍耐中被磨去棱角与勇气。当个体的权益在冷漠的推搡中顽强挣扎,规则的边界才能被一寸寸拉回应有的位置。我们期待那一天,教育机构的每一次违约,都将付出与之匹配的代价,而每一次期待不再轻易被冰冷数字所淹没。
综合自封面新闻等